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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月開始到15日,run到一般外科。一般外科的主治醫師查房是早上七點,所以一般我們見習醫生和實習醫生都會在六點多就到醫院換藥,才趕得上主治醫師查房。
  歐亮興伯伯,因為膀胱破掉,進行膀胱修補手術。術後傷口恢復不良,加上腸胃有些阻塞造成肚子脹大,腹部傷口一直很難癒合。也因為他的腸胃有些阻塞,他無法正常進食與喝水,必須用點滴補充水分和營養。
  記得第一天換藥時,他就囔囔著說要喝水,我說不行,這樣會造成你腸胃的負擔。他還哄騙著我說,喝一點不會怎麼樣,我差一點就被他說動給他水喝。最後,我還是堅定了我的決心,但有用溼棉棒沾一下他的嘴唇,讓他不要太乾。
  歐伯伯是早期跟隨國民黨來台的軍人,身上刺滿著刺青,有精神標語如「精忠報國」、也有他所在軍團的軍旗標誌。他的傷口很大,有很多的膿,以及長了類似黴菌的東西。對於剛被學姊教會wet dressing (溼換藥)的我來說,是很大的挑戰。我花了很多的時間,很仔細小心的,清除他傷口的膿。
  歐伯伯似乎沒什麼親人。有一次和本team的學姊在吃飯,她說,曾經她陪歐伯伯在作檢查時,有個二十幾歲的先生來看他,她問他是不是歐伯伯的兒子或孫子,他說不是;那問他是誰,他只說是他是歐伯伯的朋友。後來學姊問了護士小姐才知道,那個先生是以前住歐伯伯隔壁床的病人家屬。歐伯伯已經住院很久,久到交了朋友。
  每天早上六點半就來換藥,甚至周末也會來換藥。每次在替歐伯伯換藥時,歐伯伯都會睡著,只到換好藥時,他才會醒過來,跟我說聲謝謝和再見。換了幾天的藥,歐伯伯的傷口變得比較乾淨,學姊說是我的功勞,但其實學姊的貢獻才是最大的。雖說如此,看到歐伯伯的傷口一天一天進步,我心裡的成就感也是很大。
  2月13日時,歐伯伯的狀況逐漸好轉,肚子逐漸消下去,本team的主治醫師決定給他裝置CVP(中央靜脈導管),從CVP注射更充足的養分。裝置CVP是具有危險性的,所以必須要經過歐伯伯的同意,簽了同意書才可以裝。但歐伯伯一直不肯簽同意書,因為他以前有裝過,知道裝那個會很痛。那時,我們握住他的手,告訴他,你要裝這個灌營養,才會好的比較快。才說完,他就同意了。那一刻,是信任的開始。我的內心,相當地感動。
  2月15日,是我待在一般外科的最後一天。本team的主治醫師早上查房時說,如果病情進展順利,歐伯伯明天就可以透過鼻胃管進食。我們很開心的告訴歐伯伯,他看起來相當的開心。中午,住院醫師學姊去看他,他剛作完夢,夢到他在吃東西。
  下午換藥,是最後一次幫伯伯換藥。我更加用心地幫他處理傷口,也不停地說著鼓勵他的話,希望他好好加油,他一定會逐漸好起來的,就像這二個星期一樣,一直在進步。這次他沒睡著,但他大概不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他換藥了。幫他換完藥後,我發現他有點喘,我用聽診器聽了一下,發現他左上肺葉的呼吸音下降,於是和學姊討論了一下,決定幫他安排照胸部X光。
  晚上,在101病房的醫師室收拾東西,準備去上晚上外科部安排的課程。心中想著,終於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。
  課上到七點半結束,在期間,我一直想著歐伯伯,我上課這段時間他應該已經照完X光了吧。一下課,我又回到了101病房的醫師室,打開影像系統,調出了歐伯伯的X光片,X光片顯示左上肺葉有陰影,疑似感染或者有腫塊。我真的不確定那時什麼,雖然很想call本team的學姊,但我猜她們已經回家了吧。不管是感染也好、腫塊也好,都不是很急迫的症狀,明天她們來了再處理也可以,所以我打消了call她們的念頭。
  我走出了101醫室師,走到歐伯伯的病房外,他在睡覺,睡得很熟,因為有給他戴上nasal canula(一種氧氣供應的裝置),他比較沒有喘了。睡覺中的他,手一直在揮動著,手像拿著什麼東西一樣,從胸口然後移動到嘴巴,像是在吃著東西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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